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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述時間點是正文中間
小老師生病 主角送講義去的那一段 ^^"
說到底，都是全球暖化的錯。
照理說，這時候他應該跟姊姊們去飯店吃下午茶，享受強力放送的冷氣和任人吃到
吐的食物，而不是流離在涮涮鍋般溽熱的台北盆地中。照理說，他應該置小老師的生死
於度外，冷眼旁觀，讓對方嘗嘗因為答不出作業內容而被老師鐺幾下又罰站的滋味，然
後他可以扮演一旁掩嘴噗哧譏笑的沒良心同學，而不是還幫忙遞送英文講義。
薄薄一張紙的班級通訊錄，同時兼任遮陽和搧風等事務，也快要鞠躬盡瘁了。他瞪
著住址，一遍又一遍，也徒步穿梭街道，一圈又一圈……可惡！本來以為可以迅速到達，
再帥氣地把講義投入信箱，最後按一聲電鈴就走人……難道大白天也會鬼打牆嗎？
前一刻走出捷運站，在種著白千層的紅磚道上行走一段路，往裡面一鑽，就步入高級
住宅區。按照捷運站出口的地圖和通訊訊上的住址，目的地應該就在這一帶。他以為那些
亮麗壯觀的洋房大樓大概就是小老師的家，興沖沖與通訊錄比對，沒想到通通不是。
自己不服輸的好勝心又被激起，不願意一走了之，又問了好幾個的路人。最後，半信
半疑之下，依照了戴著阿福柔犬爆炸頭的快遞大叔的指示：「你先走到大馬路的公車站牌
區，會看到那個什麼導覽的地圖看板，從看板和大學圖書館之間的路走進去，然後在第一
個路口左轉。」
舉目所見的情景，有種讓人迷失時間和方向的感覺。
這一條巷弄內，全是低矮的日式房舍。他墊起腳尖，從紅磚堆砌的圍牆望進去，看到
了屋頂鋪著片片黑瓦的房子全貌，還有濃綠的不知名樹木、藤蔓。
所有的流動都將凝固一般。明明與喧鬧的大馬路僅有一街之隔。炎熱的陽光和嘈雜的
聲音卻都退散，這裡顯得好涼好靜。旁邊還有一個小公園，兩三個老人在椅子上聊天，氣
氛好悠哉。
比起觀光景點，這條巷子更有老街的感覺。只是家家戶戶幾乎門窗緊掩，看不太出來
有人居住，嗯……難不成只是歷史遺跡？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好幾個應該是要快畢業的大學女生，穿著黑鴉鴉的學士服，
拎著有白穗的學士帽，在巷子裡拍照嬉鬧。兩個中年婦女也走進來，微笑以對，接著按
了其中一戶人家的門鈴，門扉內又出現一個主婦。
他再看一次通訊錄，往前走了幾步，果然找到與通訊錄住址完全吻合的門牌。恍恍惚
惚，這就像對中號碼得獎的心情嗎？來到小老師家門前，他按下電鈴。
依稀聽到腳步聲，那種節奏，九成九是小老師本人吧？他調整領子，還拉一拉因為天
氣熱加上放學而沒紮進去的制服下擺，試圖要讓自己看來好一點，就好像要面試那樣緊張
起來。
他的腦波變得亂七八糟。天啊自己真是太衝動了，等一下要說什麼才好呢？要板起臉
孔裝酷，還是不當一回事地微笑呢？這幾天，小老師過得好嗎？現在看到他的話，會不會
像大姊收到網拍包裹那樣開心呢？
還沒有排練好，大門被就打開了。
＊ ＊ ＊
正是那個他不怎麼討厭的人。小老師穿著瑞雪白的馬球衫和亞麻色的長褲，整個人的
色調很淡，但是，可能因為站在正紅色的木門旁，身影就顯得很有存在感，咻一下就躍進
他的眼裡。嗯，眼睛有異物，難怪會像戴隱形眼鏡那樣變得溼溼的。
他鼓起勇氣正視小老師的臉。對方略有疲態，氣焰沒有平日地主般的強烈囂張，甚至
看來比較像柔順的管家、家庭教師或隨從、騎士之類。皺眉的樣子也看來莫名的無辜又純
潔，連開口說話都變得更慢更輕——
「你好髒。」
「嘎？」好、好髒？好髒好髒好髒……他的耳朵自動把關鍵字響起無限回音。
數日未交談，他千辛萬苦來到這裡，就換來這樣一句話？耳邊又自動播放出「金包
銀」、「情與義，值千金」和「真心換絕情」等組曲。
投擲言語炸彈的人倒是自顧自地走進去，察覺到他呆立在門口，這才招招手，示意
他跟進。他大夢初醒，急忙跟上。
這就是所謂的別有洞天吧，看來老舊的住處，裡面竟然有一個小小的庭院，院中有一
小片竹林，還有淡雅的桂花香氣從某個角落飄來。院子另一邊則有石燈籠和水塘，水中有
幾尾紅色小魚在荷葉下優遊。
進入屋內，小老師遞給他一雙拖鞋。踏上木造地板，他發現小老師家客廳的擺設跟外
婆家有點像呢，也同樣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
原本聚精會神看電視的阿嬤，聽到小老師的說話聲——原來，這傢伙台語也很流利耶
——就笑咪咪向他點頭招呼，老人家臉上特有的皺紋散發親切感。
雖然是祖孫，小老師卻沒有遺傳半分的溫情，反而有一點頤指氣使：「你先去浴室洗
把臉。要喝什麼嗎？柳橙汁還是玄米茶？」
「沙士！」既然冰箱看來應有盡有，他也不客氣了。
「好，你跟阿嬤一人一半吧。」小老師拿出三個杯子，接著又指著一個有門簾的房間
，說：「我先端到房間去了。」
＊ ＊ ＊
擦擦汗，將臉洗乾淨，果然清爽多了呀。他走到小老師房間門口，才發現門簾頗有玄
機。似乎是某種植物的切片，雖然摸起來粗糙，可是纖維特別，透光之下還挺漂亮的。
「這是什麼？」
「阿嬤用絲瓜做的。快進來。」
「喔好。」處在他人屋簷下，似乎會順從一些。他乖乖進房間，隨即被不明液體攻擊
臉部：「嗚哇！這是什麼啦！」
「天然菜瓜水，夏天必備之一。」小老師搖一搖噴瓶，又進行第二波攻擊。「跟市
場一位阿桑買的，便宜又好用。」小老師嘴角一揚，語調還有點得意洋洋，又拿出另一樣
東西。「這也給你用」。
「蘆薈凝膠？」
「夏天必備之二。今天那麼熱，你都曬紅了，用這個會舒服一點。」
「是塗在臉上嗎？」
「廢話。不然，難道要內服嗎？你還有哪個地方需要呢？」小老師睨他一眼。
「問一下又不會怎樣！哼，我永遠都不需要！」他瞪了一眼回敬。
「笨蛋。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你的頭，過來一點。」內容還是斥責，只是小
老師的聲音放輕了一點。後來，可能要賠罪吧，乾脆幫他塗抹。
原來，長長涼涼的指尖與肌膚接觸的感覺，是這麼好……回去得要跟姊姊們說，以後
拿他實驗的話，一定要溫柔一點。對了，順便也買一瓶吧！
「欸……真的還滿舒服的耶。」他不由得瞇起眼睛，露出飄飄然的微笑。「好像當國
王喔。」
「是嗎？我倒是感覺自己比較像當保母。」小老師嘴角又是一揚，那種擺明了需要別
人巴一掌過去的弧度。
「嘎！我哪裡像小孩啊！」
「很多地方。喏，衣服都穿不好。」
「你很囉唆耶，那是因為制服紮進去很醜很麻煩啊。」
「這樣放出來更難看。不如穿鞋帶。需要的時候束起來，要檢查時再抽掉。我找一下
。」
鞋帶？就是傳說中學校女生普遍運用的制服配件嗎？他一邊咕嚕咕嚕豪飲沙士，一
邊疑惑看著小老師離開房門的背影。
在對方離開的空檔，他總算有機會仔細看這房間。房間很普通，優點就是還滿乾淨整
齊，除了床和書桌，就是檜木壁櫃、堆滿書籍紙張的和式桌以及一排排書櫃。書籍竟然還
分門別類，儼然是圖書館的縮影。
（待續）
小老師生病 主角送講義去的那一段 ^^"
說到底，都是全球暖化的錯。
照理說，這時候他應該跟姊姊們去飯店吃下午茶，享受強力放送的冷氣和任人吃到
吐的食物，而不是流離在涮涮鍋般溽熱的台北盆地中。照理說，他應該置小老師的生死
於度外，冷眼旁觀，讓對方嘗嘗因為答不出作業內容而被老師鐺幾下又罰站的滋味，然
後他可以扮演一旁掩嘴噗哧譏笑的沒良心同學，而不是還幫忙遞送英文講義。
薄薄一張紙的班級通訊錄，同時兼任遮陽和搧風等事務，也快要鞠躬盡瘁了。他瞪
著住址，一遍又一遍，也徒步穿梭街道，一圈又一圈……可惡！本來以為可以迅速到達，
再帥氣地把講義投入信箱，最後按一聲電鈴就走人……難道大白天也會鬼打牆嗎？
前一刻走出捷運站，在種著白千層的紅磚道上行走一段路，往裡面一鑽，就步入高級
住宅區。按照捷運站出口的地圖和通訊訊上的住址，目的地應該就在這一帶。他以為那些
亮麗壯觀的洋房大樓大概就是小老師的家，興沖沖與通訊錄比對，沒想到通通不是。
自己不服輸的好勝心又被激起，不願意一走了之，又問了好幾個的路人。最後，半信
半疑之下，依照了戴著阿福柔犬爆炸頭的快遞大叔的指示：「你先走到大馬路的公車站牌
區，會看到那個什麼導覽的地圖看板，從看板和大學圖書館之間的路走進去，然後在第一
個路口左轉。」
舉目所見的情景，有種讓人迷失時間和方向的感覺。
這一條巷弄內，全是低矮的日式房舍。他墊起腳尖，從紅磚堆砌的圍牆望進去，看到
了屋頂鋪著片片黑瓦的房子全貌，還有濃綠的不知名樹木、藤蔓。
所有的流動都將凝固一般。明明與喧鬧的大馬路僅有一街之隔。炎熱的陽光和嘈雜的
聲音卻都退散，這裡顯得好涼好靜。旁邊還有一個小公園，兩三個老人在椅子上聊天，氣
氛好悠哉。
比起觀光景點，這條巷子更有老街的感覺。只是家家戶戶幾乎門窗緊掩，看不太出來
有人居住，嗯……難不成只是歷史遺跡？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好幾個應該是要快畢業的大學女生，穿著黑鴉鴉的學士服，
拎著有白穗的學士帽，在巷子裡拍照嬉鬧。兩個中年婦女也走進來，微笑以對，接著按
了其中一戶人家的門鈴，門扉內又出現一個主婦。
他再看一次通訊錄，往前走了幾步，果然找到與通訊錄住址完全吻合的門牌。恍恍惚
惚，這就像對中號碼得獎的心情嗎？來到小老師家門前，他按下電鈴。
依稀聽到腳步聲，那種節奏，九成九是小老師本人吧？他調整領子，還拉一拉因為天
氣熱加上放學而沒紮進去的制服下擺，試圖要讓自己看來好一點，就好像要面試那樣緊張
起來。
他的腦波變得亂七八糟。天啊自己真是太衝動了，等一下要說什麼才好呢？要板起臉
孔裝酷，還是不當一回事地微笑呢？這幾天，小老師過得好嗎？現在看到他的話，會不會
像大姊收到網拍包裹那樣開心呢？
還沒有排練好，大門被就打開了。
＊ ＊ ＊
正是那個他不怎麼討厭的人。小老師穿著瑞雪白的馬球衫和亞麻色的長褲，整個人的
色調很淡，但是，可能因為站在正紅色的木門旁，身影就顯得很有存在感，咻一下就躍進
他的眼裡。嗯，眼睛有異物，難怪會像戴隱形眼鏡那樣變得溼溼的。
他鼓起勇氣正視小老師的臉。對方略有疲態，氣焰沒有平日地主般的強烈囂張，甚至
看來比較像柔順的管家、家庭教師或隨從、騎士之類。皺眉的樣子也看來莫名的無辜又純
潔，連開口說話都變得更慢更輕——
「你好髒。」
「嘎？」好、好髒？好髒好髒好髒……他的耳朵自動把關鍵字響起無限回音。
數日未交談，他千辛萬苦來到這裡，就換來這樣一句話？耳邊又自動播放出「金包
銀」、「情與義，值千金」和「真心換絕情」等組曲。
投擲言語炸彈的人倒是自顧自地走進去，察覺到他呆立在門口，這才招招手，示意
他跟進。他大夢初醒，急忙跟上。
這就是所謂的別有洞天吧，看來老舊的住處，裡面竟然有一個小小的庭院，院中有一
小片竹林，還有淡雅的桂花香氣從某個角落飄來。院子另一邊則有石燈籠和水塘，水中有
幾尾紅色小魚在荷葉下優遊。
進入屋內，小老師遞給他一雙拖鞋。踏上木造地板，他發現小老師家客廳的擺設跟外
婆家有點像呢，也同樣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
原本聚精會神看電視的阿嬤，聽到小老師的說話聲——原來，這傢伙台語也很流利耶
——就笑咪咪向他點頭招呼，老人家臉上特有的皺紋散發親切感。
雖然是祖孫，小老師卻沒有遺傳半分的溫情，反而有一點頤指氣使：「你先去浴室洗
把臉。要喝什麼嗎？柳橙汁還是玄米茶？」
「沙士！」既然冰箱看來應有盡有，他也不客氣了。
「好，你跟阿嬤一人一半吧。」小老師拿出三個杯子，接著又指著一個有門簾的房間
，說：「我先端到房間去了。」
＊ ＊ ＊
擦擦汗，將臉洗乾淨，果然清爽多了呀。他走到小老師房間門口，才發現門簾頗有玄
機。似乎是某種植物的切片，雖然摸起來粗糙，可是纖維特別，透光之下還挺漂亮的。
「這是什麼？」
「阿嬤用絲瓜做的。快進來。」
「喔好。」處在他人屋簷下，似乎會順從一些。他乖乖進房間，隨即被不明液體攻擊
臉部：「嗚哇！這是什麼啦！」
「天然菜瓜水，夏天必備之一。」小老師搖一搖噴瓶，又進行第二波攻擊。「跟市
場一位阿桑買的，便宜又好用。」小老師嘴角一揚，語調還有點得意洋洋，又拿出另一樣
東西。「這也給你用」。
「蘆薈凝膠？」
「夏天必備之二。今天那麼熱，你都曬紅了，用這個會舒服一點。」
「是塗在臉上嗎？」
「廢話。不然，難道要內服嗎？你還有哪個地方需要呢？」小老師睨他一眼。
「問一下又不會怎樣！哼，我永遠都不需要！」他瞪了一眼回敬。
「笨蛋。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你的頭，過來一點。」內容還是斥責，只是小
老師的聲音放輕了一點。後來，可能要賠罪吧，乾脆幫他塗抹。
原來，長長涼涼的指尖與肌膚接觸的感覺，是這麼好……回去得要跟姊姊們說，以後
拿他實驗的話，一定要溫柔一點。對了，順便也買一瓶吧！
「欸……真的還滿舒服的耶。」他不由得瞇起眼睛，露出飄飄然的微笑。「好像當國
王喔。」
「是嗎？我倒是感覺自己比較像當保母。」小老師嘴角又是一揚，那種擺明了需要別
人巴一掌過去的弧度。
「嘎！我哪裡像小孩啊！」
「很多地方。喏，衣服都穿不好。」
「你很囉唆耶，那是因為制服紮進去很醜很麻煩啊。」
「這樣放出來更難看。不如穿鞋帶。需要的時候束起來，要檢查時再抽掉。我找一下
。」
鞋帶？就是傳說中學校女生普遍運用的制服配件嗎？他一邊咕嚕咕嚕豪飲沙士，一
邊疑惑看著小老師離開房門的背影。
在對方離開的空檔，他總算有機會仔細看這房間。房間很普通，優點就是還滿乾淨整
齊，除了床和書桌，就是檜木壁櫃、堆滿書籍紙張的和式桌以及一排排書櫃。書籍竟然還
分門別類，儼然是圖書館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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